人只有在肝肠寸断之时,才会想起自己前一秒误食了毒药,变通永远发生在事故之后而非之前,所谓的料事如神不过是各种逻辑推理的结果,终究还是会败于天算,失败会导致新一轮的思考、进步、再失败、再思考……历史就如同这样子的怪圈一层层地将人紧紧地围住,拥挤的无法呼吸。
所有的生物都希望爬离这个圈子,哪怕是新生的小羊羔也会看向篱笆外的世界,但很可惜,如此努力的他们大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历史的车轮缓步前行,它总会在最需要的时间降下属于它的恩赐,人们注定只能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般拖拽着它前行,一代人疲倦不堪之时便会更新换代一次,就好像这条名为“历史”的枷锁锁住了所有的家庭和生物,为之服务至死成为了物种的无上信条。不过有些时候,哪怕是无限接近神明的“历史”大人也得承认,就像资历再老的教师都不可能看到每个孩子的舞弊行为一样,历史的轨迹中总会出现我这种止步不前者。
是我不渴望进步吗?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人这一社会性物种而言,进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正因为我们敢于进步,敢于拓宽自己的视野,才能统治如今这个世界不是吗?多少祖辈的经验都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这个说法对于一个民族或者国家而言确实不假, 甚至套用到每个人身上都意外地合适,但哪怕社会再怎么进步跃进,“落后”这个词汇还是会相伴你的一生。
你永远做不到最好,这正印证了那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谚语,从出生开始(甚至更早)你便已经落后于人:别人比你早出生一天、一小时、甚至一秒,也就比你多学了一天、一小时、一秒的知识,我们谓之为“落后”;别人比你更早进入幼稚园学习、更早的学会词语的发音、更早的学会如何交流,我们也谓之为“落后”;学习成绩、工作业绩、社会地位、知名程度、工资多少……种种东西形成了社会的“落后链条”。不过比这更加有趣的是,面对死亡这种生命必然经历的过程时,每个人都尽可能地选择了“落后”……
我曾热衷于漫步在城市的每一个街道,用一种显而易见的嘲弄目光抚过每一个从我身边急匆匆经过的人,那是他们的人生:竞争、被超越、然后哭泣、奋斗……无趣而乏味,尽管他们称之为生命,我却在心底表示了对其观念的不认同并付诸于实际,他们纵使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不会对我进行攻击,他们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去赚那一小点零花钱,更不会在意我这个只活在混日子的工作方式和家中的大床上的懒汉。
直到我被迫做出抉择的那一刻——
哪怕意识再迷乱,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残余的痛楚,那是一种难言的感受,死后余生?我终于成了死亡比赛中的“落后者”,应该感到无比的愉悦?不不,即使工作使我对心态上的变化早已感到麻木,但那所面对的环境却不相同,我从未遭受到如此的摧残……心理上……生理上,这真是太荒谬了,我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勒住喉咙的恐惧,急于开口说话却无法被大脑赋予命令,这一刻的我像极了被封住口鼻的木乃伊,只能极力张大了嘴巴等待历史对我的审判。
[陛下?——]
[啊——啊——]
说话的是一直身居我旁边的肥胖男子,那身形即使是与曾经的我相比怕也是“小巫见大巫”中的后者了,原本还挺好看的长衣穿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暴敛天物!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个单片眼镜所映射出的目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着那圆鼓鼓的啤酒肚走近我的身边,用那双天知道摸过多少女人屁股的手抓住我的双肩。
【不觉得让人恶心吗?】
即使抱着这样的想法希望一拳打在他的鼻梁骨上,我依旧还是只能发出呓呓啊啊的奇怪声音。
简直就是另一场处刑!
所残存的意识能让我观察到周遭的环境:早就脱离时代的破旧不堪的宫殿、隔着一块彩色玻璃就能看到的穿着过时西方长衫的老家伙们,还有面前这个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肥胖男人。
这究竟是怎样糟糕的地方,为何?那个只是为了赢得比赛的抉择却将我带到了这个门诺派(抵制现代家电设备的教派)的“地狱”吗?
不过我是否能够称呼目前的身体为“自己”?在嘲弄这些人之前好歹看一下自己的情况啊,面前这些镜子所倒映出的又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哭泣的悲剧:没有了象征懒惰的肥肉,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包裹在一袭白衣之中的贫瘠女性身躯;原本被人厌恶而被称为“猪头”的圆脸此刻已经变为了正常的尺寸,虽然消瘦但已不会让人感受到不协调……但是勉强用现代人的眼光来审视的话绝不会觉得“美丽”:几乎四处都是的雀斑,尤其是眼睛和嘴巴四周最为密集,几乎占据了整张面庞的四分之三;细短的眉毛使得一双不算太大的透露着恐惧和彷徨的眼睛看上去都快要蹦出眼眶;就连唯一剩下的皮肤似乎也因为缺乏保养而多处出现破皮。这既称不上自己价值观中色美丽,也绝对不能称之为“现代人眼中的美”,甚至足以冠以“丑陋”之名。
为什么会变成如此的境遇,短暂的时间中,我竭力思考着记忆中“生命最后十分钟中所经历的审判”。
[张,如果说能够再来看看的话,最好能够带上礼物哦,这样你的母亲也会很高兴的!]
[如果不带给你母亲礼物的话,她可是会生气的!有你这样的吗?]
[真是的!尽管你现在工作忙,也应该多来看看在这里的母亲啊!]
……
面对着这些被子女丢弃在养老院中的老人的话语,我只是敷衍地作着答应,我讨厌他人说一些看似善意的话来“嘲弄”我,我该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当然也就不应该被这些人所指责,从小到大我不正是抱着如此的观点也活下来了吗?
是她自己在生前选择埋葬在养老院旁的墓地里的,这难道说是我的失职吗?
我可不愿多作逗留或者理睬,哪怕面对母亲的墓碑时心中有产生的一丝爱意和眷思,也在胃部发出的闷闷声音中化为泡影,母亲也是希望我能够好好地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的吧,那么就要先用自己的嘴巴和双手养活自己吧,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我的内心毫无任何波澜,因为那都是我渴望和应该做的事情,身为父母的他们不应该反对才是。
至少一直驾车到高速公路上为止我都是如此认为的。
至于为什么突然会想起别的事情,可能也与我的习惯有关。天生的,我就喜欢在运动中享受那份只属于自己的懒散,那种放空自我的感受着实让人沉醉于其中,父母已经离我而去,哪怕是在听闻他们离去的消息的一瞬间,我也只是想着用这种方式排解自己心中的苦闷,那并非是来自双亲的离去,而是随之而来的我必须要去承担的责任:房贷、车贷、亲戚以及各种各样需要应付的人和事情,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务员罢了,如此大的重担与我卑微的薪水相比,不知是恩赐还是负担。这样的荒唐事,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无法忍受。
不过该归结于幸运还是噩运呢,我再也没有了去处理那个世界的事情甚至去抱怨的能力……
可能是我的这种违背伦理的思想真的触怒了祖上之人的怒火,又或者是如今的破烂交通政策对于那些酒驾司机的不作为,当正在驾车的我反应过来时候,一辆与我的大小不成正比的大卡车早已将我所碾压。
数根甚至更多锋利的钢管无情的穿刺了我那肥胖的身躯,鲜血如水泵开闸般流淌,从伤口撕裂处看去,肠道甚至是肝脏都依稀可见,如此惨状,哪能用简单的咒骂了结。
该说是幸运吗?所谓的『幸运』却让我的心脏和大脑尚且幸存,尚且能够继续观看这场『痛苦』的处刑。
此刻的我就像是**满了吸管的椰子,生命一点点的被它们所**,究竟是怎么样的噩梦,才能让我这头不知生命为何物的肥羊惊恐地从梦中醒来担心狼群的崩袭。这种诡异而又怖人的命运把我的生命牢牢锁定在了由钢铁组成的牢笼之中,刚刚花了本应用于给母亲买祭品的钱换来的汽油一点点地向着溅越的火星流窜而去,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迫真的力量让我不得不看向周遭经过的车辆,一辆接一辆,一双眼睛接一双眼睛,像极了我曾用于观察他们的那种来自罪恶本源的眼神。我早该想到……历史会用这种耻辱柱般的形式惩治我这种人,就像蚁后轻易地抓住并处死不愿工作的工蚁一样……我对于社会的理解仿佛在那一刻第一次上升到了宿命论的高度……一个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的意识在璀璨的火星与浓稠的汽油相结合的那一个瞬间所终结,再也无法回想起之后的所为所历。
是的,就是这样让人无法回首的记忆。
它在脑海中迸发的一刹那,我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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